64岁老上校用48年前德国海岸炮击沉德军服役仅半年重巡洋舰

挪威战役

1940年4月8日凌晨3时，德军入侵挪威和丹麦的“威悉河演习”行动（Operation Weserübung）由此开始，第5编队从基尔港起锚出航。

该编队除旗舰“布吕歇尔”号（舰队司令海军少将奥斯卡-库梅兹Oskar Kummetz位于该舰）以外，还有袖珍战列舰“吕佐夫”号（原名“德意志”号）、轻巡洋舰“埃姆登”号、鱼雷艇“海鸥”号、“信天翁”号、“秃鹰”号、快速扫雷艇8艘（R17～R24）和护卫艇2艘（RAU-7、RAU-8），总共运载了2000名登陆部队官兵。该大队受命通过峡湾占领挪威首都奥斯陆。

布吕歇尔号重巡洋舰，建造于1936年8月15日，1937年6月8日下水，1939年9月20日进入德国海军服役。舰体全长212.5米，宽21.3米，标准吃水深度5.8米，标准排水量14050吨，满载排水量18208吨，安装了12座重油锅炉和3部蒸汽轮机，最高航速超过32节。武器装备为4座双联装203毫米60倍口径SKC/34型主炮，6座双联装105毫米65倍口径SKC/33型高平两用炮，6座双联装37毫米高炮，6-8门20毫米高炮，4座三联装533毫米鱼雷发射管，3架Ar-196水上飞机。

布吕歇尔号巡洋舰

德军舰队在进入斯卡格拉克海峡时，被英国潜艇“特里顿”号发现，但由于“特里顿”号所处的位置不甚理想，加上错估距离，其所发的10枚鱼雷都没有命中。另一艘在附近的英军潜艇“翻车鱼”号也发现了德军，不过是在鱼雷射程之外，所以只是对德军兵力做了详细报告。

在夜色笼罩下，“布吕歇尔”号所率编队进入奥斯陆峡湾。午夜时分，舰队通过了峡湾外的图尔比约恩斯卡岛，舰上部队也已整备就绪。然而，就在此刻，挪威巡逻艇Pol3号（214吨，原为捕鲸船）发现了德舰且立即打信号灯询问对方身分。库梅兹少将命令附近的“信天翁”号上前攻击。毫无悬念，Pol3被“信天翁”号的105毫米炮击沉。不过，挪威第1海岸防卫司令部也得到了入侵警告。

布吕歇尔号的锚，如今在要塞后山

不一会儿，峡湾口两侧岛上炮台的探照灯射出雪亮的光束，警告炮击声划破夜空。不过，炮台守军却无法观测弹着位置。不久，这些探照灯都被关闭，可能是炮台指挥官不愿对一个无法观测的目标浪费炮弹。事实上挪威炮台一共只发射了7发炮弹，皆落在“布吕歇尔”后方75~300米处。

离开炮台后，约0时46分，舰队停止前进，“布吕歇尔”号和“埃姆登”号上的士兵换乘6艘R级扫雷艇，“秃鹰”号鱼雷艇负责巡逻。凌晨3时30分，“秃鹰”号、“信天翁”号、R17与R21都被派去占领霍尔滕军港。到目前为止，大部分陆上导航灯都没开，库梅兹少将下令各舰减速到7节，以免在德罗巴克狭道中触礁。

约4时40分，“布吕歇尔”号已接近狭道，挪威岸边巡逻艇上的探照灯也在这时照上了“布吕歇尔”号，而德军却无法辨识出挪威炮台的位置。

首先开火的1号280毫米海岸炮

奥斯卡堡要塞（Oscarborg）1846-1855年建造，防止敌军从海上进入奥斯陆。1855年8月23日开始使用，2002年6月28日废弃。最初装备海岸炮，1875年至1879年建造了水下屏障。1892年就位3门德国克虏伯公司制造的280毫米海岸炮，花了1个月完成安装。该炮采用重力式制退的设计：身管连同附带高低机的炮架与炮座是滑动连接，炮座上两条向后略微上扬的轨道。火炮发射后，后座效应推着炮架沿着两条炮架滑动轨道往后运动，由于炮架滑动轨道是前低后高，炮架其实是将动能转化成势能，由此起到制退作用。接着炮架又在重力作用下滑下复位，重新装填。这种制退效率是不高的，可能正是受火炮制退复位的影响，所以火炮的射速只有2-3分钟一发。1898年至1901年间又新增了鱼雷发射连。

280毫米海岸炮后部

堡垒位于峡湾中部的一个岛屿上，是德军前进的一个致命的障碍。由于此时挪威没有宣战，依旧保持中立，并不能确定前来的舰只是英方还是德方，还有就是海岸炮可否在常规交战规则下开火。埃里克森敏锐地观察到那些船只在没有灯光和没有信号的情况下运行-这些是敌人的行动，而不是朋友。64岁的上校决心开火，而此时布吕歇尔号已经越过峡湾的另一个炮台而且无视警告。5时21分，他定下决心，“我要么立功授勋要么被送上军事法庭，开火！”

要塞所处位置

Birger Kristian Eriksen 1875年11月17日出生，1958年7月16日去世。二战结束后曾有人质疑埃里克森未经允许，擅自行动。他做出的反驳是别的炮台事先已经提出警告，但德国军舰没有理睬，还是继续前进，这不是中立方所采取的行动。因而他所采取的行动毋容置疑是正确的。1995年5月6日，挪威在纪念二战胜利60周年活动中，国王哈拉尔五世（Harald V）在奥斯卡堡主要堡垒的Borggården广场上亲自为埃里克森雕像揭幕，明确了上校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挪威重要参战者和功勋者的身份。

埃里克森

5时21分，位于“布吕歇尔”左舷的奥斯卡斯堡炮台射出第一发280毫米炮弹。1号火炮在距离布吕歇尔号只有1400米的距离射击。 在没有先发出警告的情况下射击敌人是违反战前挪威的交战规则。 在后来进行调查时，埃里克森指出，拦截的挪威巡逻艇和附近的海岸炮台已经提前发出了大量警告。

这个炮台有3门克虏伯280毫米海岸炮，不过由于人手不足，只有2门火炮有值守人员，只有1门可以对布吕歇尔号开火，而第3门火炮没有人。由于“布吕歇尔”号距炮台只有1700米，第一发炮弹就轻易命中1号副炮炮塔和2号副炮炮塔之间的部位，指挥仪被炸毁，“布吕歇尔”号副炮长当场阵亡，造成军舰着火。按照德军说法，该舰共有4个测距仪，挪威军队的首发炮弹还没有影响203毫米主炮的作战使用。

电影《国王的选择》中1号海岸炮开火镜头

“布吕歇尔”号的舰长立刻命令还击，但仍然找不到挪威岸炮位置，而且浓烟迫使他必须撤离高耸的观测位置。紧接着射控权转移给了位于前炮火指挥仪内的第三炮术长，但由于其位置较低，更无法找到挪威炮台。因此，“布吕歇尔”号只能对着岸上目标-房舍、仓库、树林等胡乱炮击。舰长也下达了“全速前进”的命令，该舰速度达到32节，希望快速通过狭道，避免更大损害。由于要塞主要由预备役人员和新兵组成，他们在上周被召唤过来，而且他们还没有接受过训练，在布吕歇尔号通过的时间内他们抓紧时间重新装弹。

5分钟后，挪威炮台的第2发280毫米炮弹击中了舰上机库，一艘挪威巡逻艇也开始以机炮射击“布吕歇尔”号。“布吕歇尔”号上的2架水上飞机与左舷第3号105毫米炮台都被摧毁。此时，德罗巴克狭道（Drøbak）的150毫米海岸炮在距离370米也开始射击，轰击“布吕歇尔”号右舷，25发炮弹命中20发，击毁高炮射控塔和邻近的105毫米炮台。“布吕歇尔”号中段的上层结构已形同金属废墟，舵房和传令机都被炸毁。

此时的情况已经对“布吕歇尔”号极端不利。燃油系统已经被打穿，锅炉很快就会无油可烧；泄露的重油引起的火灾正在失去控制；水密舱门也没能及时关闭。就在“布吕歇尔”号就要驶过位于卡霍蒙岛南端炮台的射击范围时，更大的打击来了。

油画-岸炮轰击下受伤的布吕歇尔号

链接-奥斯卡尔斯堡要塞（Oscarsborg）装备情况

卡霍蒙岛主炮台：3门280毫米海岸炮，4挺高射机枪

Kopås 炮台：3门150毫米海岸炮

Husvik 炮台：2门57毫米水雷屏障防护火炮

鱼雷发射连：双联装和单联装450毫米鱼雷发射管3具，该连1901年成立，全连装备9枚“白头”鱼雷，射程600米，在狭窄的奥斯陆海峡中已经足够。1940年4月因此决定分别使用2枚鱼雷对抗Blücher，Lützow，Emden和Möwe以及一枚用于Kondor的鱼雷。实际只用了2枚

Seiersten 炮台：2门博福斯 L/60型40毫米高射炮和3挺柯尔特M/29型7.92毫米高射机枪

Håøya 炮台：4挺柯尔特M/29型7.92毫米高射机枪

Nesset 炮台：4门57毫米火炮

步兵：挪威皇家卫队1个连 （69人）

整个要塞共有45名军官、239名军士和士兵

4月4日，要塞接收了450名刚刚结束基本训练的新兵，不过他们在作战中作用有限。

要塞空中俯瞰

原来，挪威在构筑卡霍蒙岛炮台时来了个双管齐下：岛南端布置火炮，北端则布置了三联装450毫米鱼雷发射管！当时，鱼雷发射连由安德烈亚斯指挥。老人家已经退休13年，因为现任指挥官生病，而他居住在当地，所以被叫去接手指挥。4时30分，挪威守军发射了鱼雷。早已陈旧的1900年奥匈“白头”鱼雷可靠性未知，2发鱼雷顺利发射，第3发因为故障卡在了鱼雷发射管内。这2枚鱼雷均命中了“布吕歇尔”号，第二枚鱼雷造成的损害尤其大。“布吕歇尔”号1号、2号锅炉停机，发电机组停止工作，舰体撕开一个大口，开始严重进水。5时34分，岸炮停火，“布吕歇尔”号以15节的速度逃出挪威岸炮轰击范围。

目前在博物馆的白头鱼雷

“布吕歇尔”号受到炮击后，舰身倾斜10度左右，但轮机仍在运转。此刻还没有人认为“布吕歇尔”号会沉没，但它的情况其实很糟。不久，“布吕歇尔”号完全丧失动力。为防漂流触礁，舰长决定锚泊。

不久，情况越来越糟。机库的火引燃了陆军堆放的弹药，以致整个舰身中段都陷入火海。甲板上的景象更是恐怖-左舷1号105毫米炮的下方开了一个洞，里面吐出浓烟与火焰；鱼雷操作场（原来堆着陆军弹药）也成了个大窟窿。而堆放在机库、右舷鱼雷管附近的弹药也相继引爆。舰上救火队虽努力控制火势，但因许多水管已被爆炸碎片打得千疮百孔，所有的努力都无济于事。为免火势波及剩余弹药，大量弹药被丢入大海。在继续扩大的火灾和爆炸中，水泵停止工作，救火人员只好用手持灭火器救灾，至此，火势已无法控制。

“布吕歇尔”号本想叫鱼雷艇前来救助，但南面的“吕佐夫”号舰长蒂勒却命令鱼雷艇留在南面，所以“布吕歇尔”号孤立无援。这时，水上飞机使用的炸弹突然爆炸，波及甚广。鱼雷组员正忙着将右舷鱼雷发射出去，以免在船上爆炸。此刻舰身倾斜18度，舰长与库梅兹都还没有弃舰的想法。

布吕歇尔号开始下沉

没过多久，猛烈的爆炸再度震荡舰体，巨大的火舌喷得和桅杆一样高，烟囱下方的105毫米炮弹库爆炸，甲板爆裂开来。1号和2号锅炉舱间的舱壁被炸裂，邻接的油槽被击破。油槽起火后，烟雾由灰色转为黑色。

早上6时，1号锅炉舱、前涡轮舱、2号发电机舱与下方的舱区都已严重淹水，同时后涡轮也停止工作，舰身更加倾斜。舰长终于决定马上撤离该舰乘员。右舷救生艇成功放下，并先行撤出重伤员，左舷救生艇和其他小艇无法放下。

“布吕歇尔”号在离阿斯肯霍尔姆岛约300米处下锚，当舰体倾斜至45度时，弃船令终于下达。左舷拦杆此时已沉入水中，油料也自破裂的油槽中倾泻而出，海面到处都是浮油。7时，乘员们有序而迅速地离舰，许多水手将救生衣给了陆军。

“布吕歇尔”号在7时30分翻覆。它下沉后，仍不时在水下发生爆炸，水面浮油也燃烧了好几个小时。部分落水士兵挣扎着游到岸边，另一些被淹死。 “布吕歇尔”号出发时，舰上载有乘员1600人及陆军900人，至此只剩1000人左右。海军少将库梅兹也落水被俘。

沉没的布吕歇尔号

链接-库梅兹

Oskar Kummetz 1891年7月21日出生，参加过一战。落水被俘后因德军占领奥斯陆获释，1941年1月18日因为占领奥斯陆库梅兹被授予骑士铁十字勋章，1942年4月晋升海军中将，任巡洋舰队指挥官。1943年3月13日晋升海军上将指挥海军战斗群，1944年9月16日晋升海军大将，此后负责东普鲁士撤退的“汉尼拔行动”。1945年7月被英国逮捕，之后被释放。随后他以种植和销售蔬菜为生，1956年退休。1980年12月17日去世。

库梅兹

该大队的其余船只被迫在离目标奥斯陆约80千米的地方着陆。 德国计划的中断使挪威皇室有机会逃脱。 奥斯陆本身的失陷只延迟了几个小时，当天晚些时候被德军空降部队占领。

在南方的其他德军舰艇并不知道旗舰已经沉没。直至中午时分，德国空军才赶来攻击奥斯卡斯堡炮台，“吕佐夫”号也同时开炮射击。在这些攻击的掩护下，一艘摩托艇冲过狭道，报告了“布吕歇尔”号沉没的消息。

傍晚，挪威炮台投降，德国鱼雷艇从阿斯肯霍尔姆岛接出“布吕歇尔”号的最后一名幸存者。

德军所建的布吕歇尔号纪念碑，1945年5月被拆毁

16个月后，占领挪威的德军总指挥官伯姆将军就“布吕歇尔”号沉没一事向海军发难。他对“布吕歇尔”号舰长的责难有三点：

一、当遭受重创时，舰长应当将舰只冲上岸以便放下陆军，当时附近就有一处适当位置。

二、在峡湾中间处下锚，离岸太远，导致本应登陆的部队被困在阿斯肯霍尔姆岛上。

三、登陆和救援行动不够迅速；舰上橡皮艇也未充气。

1940年4月9日当天，要塞随后遭到德国空军的猛烈轰炸，整个要塞只能用2门博福斯L/60型40毫米高射炮和7挺柯尔特M/29型7.92毫米高射机枪进行回击。最初，主炮台的4挺高射机枪也猛烈开火，但很快被炸毁。

仅仅发射22发炮弹后，两门高炮中的1门就无法使用，另1门则坚持战斗到12时。12时到13时30分轰炸中断期间，德军“吕佐夫”号炮击了Hovedøya。13时30分，德军轰炸机再次光临并轰炸扫射剩余的挪威防空武器，使得守军在14时撤入了附近的森林。总而言之，要塞遭受了近9个小时的空袭，在此期间，德军共投掷了500枚50-200公斤炸弹，不过挪威方面没有人员伤亡。

要塞遭到德军空袭

虽然德国海军对奥斯陆的袭击受到了奥斯卡堡行动的挫败，但当天晚些时候，被空运到法内布机场的部队占领了这座城市。鉴于首都被德军占领，以及德军在要塞南部Drøbak村庄登陆，埃里克森上校认为，如果没有足够的步兵支援，进一步的战斗是徒劳的。 于是，该要塞4月10日上午完好无损的投降了。

挪威战役德军空降示意图

此延误使挪威皇室和国会有足够的时间带着国宝和黄金一起转进。挪威从未向德国投降，而吉斯林(Vidkun Quisling)政府未获合法地位。因此挪威不属于被征服国家，能够以盟军的身份参战。奥斯陆是被德国空降兵征服的，1940年4月9日8时45分，德军82架运输机运载机降兵第324团2营在奥斯陆附近的法内布机场着陆，下午13时在吉斯林的'第五纵队'配合下占领了奥斯陆。 挪威王室、政府和议会议员带着20辆载着挪威银行的黄金和3辆外交部秘密文件的卡车，撤到奥斯陆以北100千米的哈马尔，后向埃尔沃吕姆转移。德国中尉沃特率领2个连的德国伞兵在14时向埃尔沃吕姆前进，企图俘获挪威国王和议员。挪威步兵总监、国王卫队队长卢格上校率2个营在哈马尔设伏，沃特负伤，只好率领残部回到法内布机场。

2016年挪威电影《国王的选择》海报

如今，“布吕歇尔”号仍然沉没在70米深的海底，舰底朝上，舰艏、舰艉嵌在石头里，舰内还有残留的弹药。沉没水底的'布吕歇尔'号仍在漏油，直到上世纪90年代还严重地威胁着奥斯陆峡湾的生态环境。如今该岛是一个度假胜地和博物馆。

要塞游览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