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岁的张艾嘉，与她自由的爱

还有两年，张艾嘉就70岁了，但她的艺术生命持续燃烧着，仿佛永远不会黯淡。

歌手、演员、导演……张艾嘉说自己还没有准备好离开，是的，她还在创作，用最自由的爱创作作品，创作一个无法被定义的自己。

原定于5月30日上映的电影《世间有她》，并没有如约和观众见面。这部电影从导演到出品人均由女性完成，导演是李少红、陈冲和张艾嘉，中国电影当下最负盛名的女导演之三。

尽管电影未上映的原因不得而知，但此前几位主创纷纷在微博上对新作进行了宣传。擅长文字的陈冲发微博：“时隔三年，再次拿起导筒，希望我们一起，看到更美好的‘她’。”性情越发淡然的张艾嘉仅用一句话维系着与观众的沟通，那就是宣传海报上自己撰写的 “静是一种有温度的能量。”即使在微博上也是如此。

尽管《世间有她》未能和观众见面，但5月12日，宁浩监制、温仕培执导，彭于晏、张艾嘉、王砚辉领衔主演的《热带往事》准时来了。

歌手、演员、导演……今年已经68岁的张艾嘉说自己还没有准备好离开，是的，她还在创作，用最自由的爱创作作品，创作一个无法被定义的自己。

静水深流

张艾嘉似乎并不喜欢运营自己的微博，她的微博里，近期的两条都是和《热带往事》有关。几条之后，时间就显示为2018年。“张艾嘉在干嘛”这样的疑问不知道会出现在多少人的脑海里。

2017年，这是张艾嘉任金马奖主席的最后一年，从2014年接任金马奖主席，张艾嘉在4年时间里曾经以3部片入围，共16项提名，但最后都没有获得金马奖，但在张艾嘉看来，正是因为“公信度”，才会受到更多人的支持。张艾嘉曾说：“《念念》入围，也没得什么奖，大家说简直不敢相信连主席都没拿奖，这种公信度我想我们非常尊重评审的决定，这还是一路都维持的非常确明确的走法。”

张艾嘉当金马奖主席的4年，她不断强调的就是尊重，尊重作品、尊重电影人，而这一切或许就体现在她的那一句话“不管是谁胜出，都是金马奖的。”

2017年，她卸任金马奖主席。同年5月，参演5月在贵州开机的电影《地球最后的夜晚》 。而剩下的时间张艾嘉则给自编自导自演的亲情电影《相亲相爱》。这年5月，《相亲相爱》在中国大陆上映，最后的票房为1806.48万，在中国大陆的电影市场中，这并不是一个优秀的票房成绩，但是也就是这部片子，在第54届台电影金马奖获最佳剧情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最佳原著剧本等7项提名。

“文艺片可能不卖钱，可我去很努力地去做宣传，或许可以让更多的人看得到。”2017年5月11日，《相爱相亲》第一次在媒体观影会上公开露面。放映结束后，张艾嘉在台上连鞠两躬说：“北京今天蛮冷的，我希望这部戏可以带给大家一点点温暖。”

张艾嘉习惯用自己的镜头去捕捉最真实的女性，也愿意去演绎真实的她们，即使这些角色并不完美、讨喜。在电影《相亲相爱》中，张艾嘉扮演的岳惠英是一位母亲，面临退休、生活巨变、焦虑不堪，自私和脆弱合理的出现了在她身上。而电影拍摄地也选择在了郑州，这样一座沉默却又古老的中原城市，没有快节奏和浪漫浮华的光影，恰到好处的质朴是张艾嘉正想找的背景。

张艾嘉曾经自嘲，老板最怕她提到“文艺片”三个字，但是以张艾嘉自己的话来说，“《相亲相爱》讲的是快速发展的城市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以我现在这个年纪来看年轻人的事情，我都有点搞不清楚，为什么一定要有房子才能结婚呢？我们那个时候结婚就是为了爱情，所以我才会把三代女人的感情，希望用一件事情带出来。”

张艾嘉的作品不是为了展现女性，而是提供一种女性对于这个世界的思考，她像是充满感情的创造者，也是冷眼锋利的记录者。

大器本无早成、晚成

在影视圈中，张艾嘉的花期算得上长了，或者说用“花期”去形容都不贴切，她应了张爱玲的那句话：“啊，出名要趁早呀，来的太晚，快乐也不那么痛快。个人即使等得及，时代是仓促的，已经在破坏中，还有更大的破坏要来。”

青春期的张艾嘉在国外穿超短裙、谈恋爱、光脚在马路上散步，那时候的张艾嘉虽然没有出名，但她是痛快的。

张艾嘉的言行并不像是一位出身于名门大家的优雅小姐。母亲魏淑娟是当时台红极一时的名媛，做过中华小姐的仪态指导，爸爸张文庄则是宋美龄专机的飞行员，外公是台新闻局局长，而爷爷曾是解放前的天津市副市长。

可惜的是张艾嘉的父亲死于一次空难后，母亲便改嫁到国外，张艾嘉也随母亲去了旧金山，即使这样，张艾嘉还是没有学乖，在国外出格的行为，让母亲不得不将其送回台，然而也就是这样一送，开启了张艾嘉的星途。

19岁的她刚从国外回台不久，就奔赴到香港追逐自己的演艺梦想，成为嘉禾公司旗下的女演员，张艾嘉等不及了，她要出名，要痛痛快快。台综艺一姐张小燕对年轻时张艾嘉的评价是：“她年轻的时候，是一个非常疯狂的女孩，没有什么事情她不敢做。但是一旦工作起来，一定以进医院为事情的结束点。”

也正是因为这样，23岁那年，张艾嘉就因出演琼瑶的《碧云天》拿到了金马奖最佳女配角，28岁那年以《我的爷爷》夺得第18届台电影金马奖最佳女主角奖。1986年，在张艾嘉33岁的时候，她自导自演电影《最爱》，获得第6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女主角奖、第23届台电影金马奖最佳女主角奖。金马、金像拿了个遍，导演李翰祥曾在拍摄《红楼梦》的时候这样评价张艾嘉的：“林青霞是个偶像，但张艾嘉是个演员。”

热爱演艺、不羁自由的张艾嘉也曾在自己的电影剧本中写：“一生中总有几段情是避不了的。”罗大佑费时五年创作的《童年》，把首唱机会给了张艾嘉，歌火了，两个人相恋的新闻沸沸扬扬，罗大佑甚至写了一首《小妹》送给了张艾嘉，歌词中尽是缠绵、疼爱。而那时张艾嘉的丈夫是大自己16岁的美联社驻香港分社社长刘幼林，在25岁嫁给刘幼林的时候，张艾嘉并没有理会家人的反对。

张艾嘉最终还是没有和罗大佑走到一起，即使时隔多年，张艾嘉在志云饭局上承认过，当时两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张艾嘉的歌手之路还在继续，一半因为自己，一半因为爱情。在1985年，张艾嘉发行首张专辑《忙与盲》，那时候的她已经分手，李宗盛是初入滚石的新人，专辑《忙与盲》的诞生源于两人的对谈，谈生活、爱情和情感方面的一切。

张艾嘉在唱片内页这样写道：“于是在旅途的寂寞中，我怀疑了。我把我一些点点滴滴的感觉写下来，经过整理润饰，组成了这张专辑。许多感觉或许难以解释，许多想法也或许未尽时尚，然而至少，这些都是我的感觉、我的想法。”这张 “未尽时尚”却真实无比的专辑名列“台百大唱片”第19名。

《忙与盲》虽然足够优秀，但并不是张艾嘉和李宗盛合作的巅峰之作。“也曾伤心流泪，也曾黯然心碎，这是爱的代价。”看到歌词，脑海中就浮现出《爱的代价》的曲调，这首歌是李宗盛坦言少有的写到一半会停下来哭泣的歌。

2015年宣传电影《念念》的时候，张艾嘉用李宗盛惯用的念白重新唱了这首歌。但张艾嘉被问到唱起这首歌想到谁时，她说唱起这首歌时，只会想到已经病逝的杨德昌……

比起用“旧爱”形容杨德昌，“老朋友”或许更加合适。1981年杨德昌因参与张艾嘉制作的电视剧《十一个女人》而受到外界的瞩目，两人因合作而产生感情的新闻也被传开，在多年后，张艾嘉对于这段感情的回应是：“曾有机会发展，但停止了。”

张艾嘉并没有揶揄和逃避，她曾在李宗盛的演唱会上问“你有没有爱过我”，接着还补充一句“我老公也很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李宗盛尴尬大笑后回答：“写这首歌时，我在想你，想你为什么嫁给了别人。”张艾嘉知道李宗盛爱过她，“我当然知道他很爱我，不然就不会替我写那么多歌。”这是张艾嘉的原话。

风波之后，风平浪静

张艾嘉离开了刘幼林，没有和叫自己“小妹”的罗大佑在一起，也没有和称自己为“大姐”的李宗盛在一起，1990年正值事业上升期的张艾嘉未婚生子，对象是已经结婚并且有两个孩子的商人王靖雄。

1991年王靖雄在与妻子分手后，和张艾嘉结婚。在婚后的这一段日子里张艾嘉经历了儿子被绑架，张艾嘉不再疯狂，她安静了，在结婚17年后的一次采访中，张艾嘉坦言：“很长时间感觉很内疚。”

后来张艾嘉导了很多部作品，《少女小渔》《心动》《地久天长》《念念》……都是关于爱，爱而不得、因爱牺牲。“我年轻的时候，我自己知道自己心中有很多很多的感情，是很想爆发的，你知道……”2017年，在许知远的《十三邀》中，64岁的张艾嘉还是愿意讨论爱，讲述爱。

“刚才你说你特别着迷那种爱情的东西，彼此的情感的东西，这些情感中的哪些部分让你更为着迷，比如说里面的某种意外，强烈，稳定性还是什么东西呢？”

“应该是温暖吧。” 面对许知远的问题，这不像是一个“趁早出名，痛痛快快”张艾嘉的答案。

许知远：“会更怀念那种燃烧的感觉吗？”

张艾嘉：“还好呀，因为把那份情谊已经转移到别的东西上去，没时间了，我太忙了。”

许知远：“你看你刚刚批评这个时代太忙了，然后自己也太忙了。”

张艾嘉：“太忙了，太忙了，因为时代也逼着我在跑。”

张艾嘉把话题从爱引向了别处， 她说现在的自己太忙了，她也说自己在20年前开始做慈善，把爱释放了，许知远说释放给更抽象，遥远的对象。

或许就是歌词写的那样：“走吧，走吧，为自己的心找一个家。”张艾嘉的爱从年少的热烈奔放到如今的平静深沉，她的心住在了爱里，却又无比自由。